在宋词的光阴里,有江山迤逦,秀美风流,有文人俊秀,婉兮清扬。一个被称为千古第一才女的文人,有人说“她的平生就是艺术品”。她的一生,经历了繁华至败落的过程,才将其间的泪水、笑声,一一融入几行草书。从豆蔻年华,到满鬓霜白,她辛苦又完满地度过了这一世,来这可爱可叹的人世间,留下了一抹传奇的光辉。少女时代,她写少女的羞涩、青春的惆怅,还有爱情的旖旎,迟暮之时,她又写身世的哀怨、国家的兴亡,以及无法排遣的悲愁。千年光阴,倏然而过,那阵阵词香,依旧浓郁不散。
李清照灵秀聪慧,少有才名,人道她婉约多情,她亦率真果决,敢爱敢言。易安居士的少女时代,有花,有酒,还有最青涩的心动。那时,春日和煦,春光融融,嫩草柔柳,百花入眸。李清照坐于花枝下,懒荡秋千,正有人说,相遇是缘起,相识是缘续,相知是缘定。有缘之人,如春花盛开,自然情难自禁。人海茫茫,不过一个你,一个我,却能执手相伴往后的人生。
见客入来,袜刬金钗溜。
和羞走。倚门回首,却把青梅嗅。
这便是故事的开头,女儿的情思婉转,似飞燕,若彩蝶,在心头萦绕,悄悄地种下了相思的情种。
新婚宴尔,李清照与赵明诚自是恩爱有加。李清照在《〈金石录〉后序》中记录二人赌书泼茶的情趣——
“余性偶强记,每饭罢,坐归来堂,烹茶,指堆积书史,言某事在某书、某卷、第几页、第几行,以中否,角胜负,为饮茶先后。中,既举杯大笑,至茶倾覆怀中,反不得饮而起。甘心老是乡矣!”
觅得良缘佳人,二人都喜好读书藏书,更是心有灵犀。幸福而满足的人生,莫过于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,过着细水长流的日子。不求三世情缘,只希望以彼此的火烬把属于两人的一世时间填满。李清照以温柔之笔,写两情相悦的爱情,写诗情画意的生活,词句悠扬之间,藏着多少眼波流转的情事。
后来,李清照填下一首《孤雁儿》,寓寄自己对亡夫的思念。
孤雁儿·藤床纸帐朝眠起
沉香断续玉炉寒,伴我情怀如水。
笛声三弄,梅心惊破,多少春情意。
吹箫人去玉楼空,肠断与谁同倚。
一枝折得,人间天上,没个人堪寄。
人生亦是一场大梦,青丝皓首,不过转瞬。人世最难割断的,便是情与爱,连生死也不能。那个本该携手白头的人,竟再无重逢之日。笛声幽幽,百转千回,道不尽李清照心头的惆怅伤情,纵使明白没有谁是谁一生的依靠,纵使她心性豁达明慧,但鸳鸯失伴,深情一场,怎能免去一番霖铃悲泣?窗外一帘疏雨,隔着这生生世世永不能穿越的哀愁,浇打在这空荡的心房。便纵有千种风流、万般情思,更与何人说?
李清照强忍悲痛,写下《祭赵湖州文》,“白日正中,叹庞翁之机捷。坚城自堕,怜杞妇之悲深。”亡夫之痛,无言可表,唯有几行浅浅的文字,安放一段如梦情缘。此后,李清照独居临安,境遇孤苦。回首往事,那一切美丽的、深沉的,心有所悟的每一个刹那,都是思念落地的时刻。人来到世间,路途漫漫,而人去之时,恰似微尘,渺小而匆匆,几番人非物换,究竟是到头一梦,万境归空。
能有所纠缠、留恋的,不过最寻常的日子。恰如那年春光下的一院花墙,有人缓步徐行,携来人世间的万千柔情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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